每一位贵族的宴会都是奢靡至极的，这次的也毫不例外。墙壁上的金纹、油亮的哥特家具、闪烁的水晶吊灯和女士们华丽礼服上点染的鲜花。
“薇尔，可以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吗？唔，虽然这样会有些限制你的自由，但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。”沃伦离开前，特意来到薇尔面前，说着些什么，“可以在这里等我吗？”
贵族的仆人和兽人们会有一个专门的地方待着，而贵族们会直接进主厅享受宴会。当然，也有的贵族选择让自己的仆从一起。薇尔是兽人，又是混血儿，这相貌难免惹人注目，沃伦不放心，她并不觉得这些贵族里有能有几个不对兽人感兴趣的人。兽人在市场上的价格很高，向来是王公贵族争抢的玩物。她担忧着会有人觊觎薇尔。
薇尔并没有异议，乖巧地点点头——对于小沃伦的话，她向来不会有异议。
“谢谢。”沃伦得到了应答，就又回去了宴席。
“沃伦，去了哪里？”克雷孟特正在和一位先生谈话，见到沃伦从旁侧钻了出来，便转话和他人介绍起女儿来：“这位是沃伦.夏洛蒂，我的女儿。”
“你好，沃伦.夏洛蒂小姐。我是克莱夫.比撒威侯爵。”
“您好。比撒威阁下。”沃伦轻轻向他行礼。
比撒威用着赞赏的眼光看着沃伦，“夏洛蒂，你的女儿有一对绝美的蓝眼睛和一头靓丽的金发。她的眼睛像极了你。”
“是的。”克雷孟特嘴角抿了点笑意。
比撒威看着沃伦，“夏洛蒂小姐，有兴趣和我的那位小先生认识一下吗？你今年是十三岁吧？他大你三岁——莱特尔，快过来。”
沃伦面上平静，看不出什么情绪。
比撒威口中的“莱特尔”是一位高大的少年——沃伦第一眼见到他时，是从心底赞赏这位少年的美貌。他有着棕色的卷发，五官像极了古希腊最完美的雕塑，有一种严谨、立体的美，即使他只是站在那，什么也不做，专注得像在看一幅画，别人也毫不会怀疑他是一位绅士。
“你好，夏洛蒂小姐。”莱特尔显然是知道她的，他褐色眼睛也在端详着她，“我是莱特尔.比撒威。”
“你好。”沃伦对他点了点头。
“我们去另一处谈吧，让两个孩子认识一下。”比撒威看着这一幕，显然是满意的，他看向一旁的克雷孟特，后者也点头了，“好。”
等到两位侯爵走开了，莱特尔稍垂了眸看向沃伦，“夏洛蒂小姐，我们不妨去一旁的宴厅吧？”
“好。”
两人来到餐桌前，莱特尔询问沃伦：“小姐，你要西丁冻吗？”
沃伦摇摇头，“抱歉，我不喜欢那个。”
莱特尔点点头，“那需要我为你倒酒吗？”
“不了。我不能喝酒。”
“那夏洛蒂小姐需要坐下用餐吗？”
“谢谢，我没什么食欲。”
莱特尔看向她，指尖动了动，手便从餐桌上收回了，“夏洛蒂小姐是心情不好吗？”
“谢谢担心，我不是。”沃伦只说了这么一句。
他们相互沉默地看着对方，
“夏洛蒂小姐是对我们的订婚有什么不满吗？”半晌，莱特尔才轻声开口。
“......先生是愿意的吗？”沃伦直视着他。
“......小姐的眼睛，”莱特尔只是这么淡淡地说着，同时敛下视线，不去看沃伦了，“十分的美丽，我愧于再直视。”
“......我可以当作这是不合格的回答吗？”
“......抱歉，我不太会说话。”
“......那请拿一份西丁冻给我吧。谢谢。”沃伦垂了眸，也不去看他，转而看向他手边的甜品，出声道。
“好的。”
沃伦端着甜品坐下，莱特尔则在她身边坐下。
“甜品怎么样？”莱特尔问。
沃伦点了点头，“很可口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《帕凡舞曲》在前厅缓慢地响起，莱特尔视线落到了外面，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，“夏洛蒂小姐，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？”
“先生，请不要在我用餐时发出邀请。会让人很为难。”沃伦并没有看他。
“抱歉。”
莱特尔看着沃伦吃完那份西丁冻，才邀请她去舞池，这次沃伦同意了。
但他们刚到舞池，一大部分的灯都突然熄掉了，舞池的人群黯淡下来，却没有骚动。沃伦看了眼四周，询问道：“这是怎么了？”
“夏洛蒂小姐是第一次来吧？”莱特尔缓缓出声，“这是父亲的爱好，较暗的光线，可以自由搭配舞伴，也不会看到旁人的目光。”
“随着舞会的进行，灯会一盏盏熄掉。但舞厅前是巨大的格窗，窗帘也会被一点点拉开，直到最后一盏灯熄灭，窗帘被完全拉开，人们最后只能借着月色起舞。”
“这样。”沃伦若有所思，“很独特的爱好。”
“夏洛蒂小姐，你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？”
沃伦不说话，只是把手递给他。
确实如他所说的，随着音乐的进行，光线在沃伦注意不到的时候被熄灭了。看着逐渐黯淡的会场，面前莱特尔的面庞在她眼前愈发的贴近，呼吸也代替火光而变得热切起来，沃伦感到些许的不自在。
“比撒威先生，我有些疲累了......”沃伦稍微侧过脸。
“可以再跳完这支舞吗？灯光快要熄灭了。”莱特尔匿声笑了笑。
“......先生何必留着我，与其他女士共舞不是更加好吗。”
“我今夜只邀请了夏洛蒂小姐。”
“......先生......”
“夏洛蒂小姐可以称呼我为莱特尔。”
“莱特尔......先生，你没有喜欢的女孩吗？”
莱特尔听见，眼睫颤了颤，“没有的。”
“是实话吗？”
“是的。”
“莱特尔先生与我这样潦草的订婚，日后若是遇见自己喜欢的人，不会追悔莫及吗？”
“原来在夏洛蒂小姐眼里，我们的订婚是‘潦草’的啊。”莱特尔看着她蓝如明月的双眸，“我不会这么觉得。在我十四岁起，就知道你会与我订婚了，你会是我未来的妻子，我便不能再对其他人动心。”
沃伦看进他的双眼，那里没有情意，没有温暖，不知是不是光线太暗，她看不清里面的意味。
沃伦斟酌了下，说道：“莱特尔先生有没有意向取消？”
“没有。”莱特尔斩钉截铁地说。
“莱特尔先生真的打算与我订婚？”
“夏洛蒂小姐是不愿意吗？”莱特尔反问了一句。
沃伦眸色微沉，“如果硬是要说，只能算是没有莱特尔先生那么情愿吧。”
莱特尔沉吟，“我以为——夏洛蒂小姐，也是愿意的。”
“因为某些原因，我同意了订婚，算不上愿意吧。”
“哦......”
“其实，要是你同意的话，我想，我们一起提出取消订婚——”
“不可能。”
沃伦动作一顿。
他们在逐渐黯淡的舞池间停驻了半晌。
莱特尔冷漠地看着她，“夏洛蒂小姐，原来美丽的蓝海也会有要吃人的海啸。”
沃伦不知道自己在用怎样的眼神看着他，但那一瞬间，她确实是有些疲累了。
“不瞒夏洛蒂小姐说，比撒威家正在日渐衰微，你今夜所看到的奢侈，不过是一场盛大的假象，为了掩饰住慢慢腐烂的内脏——对我们有敌意的人太多了。而夏洛蒂侯爵为我们家族提供帮助——唯一的条件就是，呵护你周全。联姻是两位大人商议后一致觉得最好的决定。我身为家族的长子，理应承担这份责任——”
说到这，他轻轻呼吸了口气，稍稍露出一点苦涩的情绪，“——更何况，我爱着我的家族。”
“抱歉......说了那样的话。”沃伦感到微微的窒息，她莫名喘不过气来，“我可以离开下吗？莱特尔先生。”
“夏洛蒂小姐要去哪儿？”莱特尔没有放开她的手，“我带夏洛蒂小姐去旁边休息吧。”
“我......”沃伦面露难色。
这时，一只白皙的小手向沃伦伸过来。他们的动作都顿住了，看向那人。
「请问，这位小姐可以和我跳一支舞吗？」
微微的光线下，依然能看得清俊秀的字迹。
沃伦看向来人——少女戴着白礼帽，月光银亮着在她眼里，温柔地浮动。
“薇......”沃伦下意识地叫出声，却又一下止住。
“这位女士，”莱特尔在一旁开口，他没有看清本子上的字，“请问你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她是我的......朋友，她来邀请我跳一支舞。”
“两位女士一起跳舞？”莱特尔不解，“是不是找错人了？”
“不会的，平常我们在学院里也经常一起练习。倒是莱特尔先生这么说就很失礼。”沃伦显然不悦他的话，莱特尔察觉自己惹了人不高兴，便没有再说话。
沃伦迎着那对蓝金的眸子，轻声笑了笑，应了一句话，“好。”便把自己的手交付于她。
薇尔温热而柔软的手，执起她的手，也牵起她的心。沃伦耳根一热，便无声敛了眸，盯着对方露出一小截的白净的颈脖。
“薇尔，”沃伦悄声说，“我不想留在这里，我想出去透透气。”
薇尔点了点头，带着沃伦一起出了舞厅，甚至出了大门，去到月夜下。
沃伦深深呼吸了几下，总算是感觉放松下来，她仰头瞧着月亮，笑着，“今夜月色真美。”
薇尔给她系上披风，眼角微弯着瞧她。
“薇尔，你不是应该待在后厅吗？怎么来找我了？”
「我看见小沃伦有些不开心的样子，想着是不喜欢那样的场面，就想带小沃伦出来透透气」
此时天地寂静，耳边空气嗡动，仿佛万籁都倾诉。沃伦看向她，只见到轻轻颤着的眼睫，呼吸都变得轻盈，漫天繁星在她背后，悄然苏醒。
——When I saw you.
——All the stars came to life.
——I'll remember you till the 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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